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權威分析 || 為什么是湖南?

發(fā)布時間:2017-09-20 16:38:59     作者:星立方     瀏覽次數(shù):1461
 作者:星球研究所,微信號:xingqiuyanjiusuo
本文經(jīng)微信公眾號“星球研究所”授權轉(zhuǎn)載


從殷商甲骨文算起
中國有確切文字記載的信史時代長達3000年
其中95%的時間里
偏居內(nèi)陸、既無江浙經(jīng)濟之利
又無京師王權之便的
湖南
一直都是籍籍無名、無關緊要
(晚清湘籍學者王闿運著《湘軍志·湖南防守篇》)

湖南自郡縣以來,曾未嘗先天下”

既沒有發(fā)生可以影響全國的大事
更沒有出現(xiàn)過可以領袖和號召全國的人才
(語出自晚清湘籍學者皮錫瑞著《師伏堂未刊日記》)

湖南人物罕見史傳,三國時如蔣琬者,只一二人。唐開科三百年,長沙劉蛻始舉進士,時謂之破天荒”
真正屬于湖南的時間只有余下的5%
然而就是憑借這短短的150年
湖南一躍而起、成就非凡
一時間湘籍偉人輩出、叱咤風云
甚至超越北京、江浙等傳統(tǒng)人才中心
成為影響中國命運的關鍵力量
其間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?
為什么是湖南,而非其他省份?
(湖南省位置示意圖,它位居內(nèi)陸,鄰省廣東、湖北GDP都優(yōu)于湖南;江西則在古代人才數(shù)量上遠超湖南;地圖源自@國家測繪地理信息局)





湖南東南西三面環(huán)山
北面則是河網(wǎng)密布的洞庭湖水系及長江
山與水共同圍合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區(qū)域
(湖南省地形圖,地圖源自@地之圖網(wǎng)站,星球研究所標注)


 
幕連九山脈、羅霄山脈立于東部
主要山峰海拔多在1500-2000米
其中位于瀏陽的大圍山海拔1607米
每年5月杜鵑花開遍山坡,連綿數(shù)十里
(請將手機橫屏觀看,攝影師圖蟲賬號@波哥哥benson)


從空中俯瞰
紅花朵朵漫山道
十分夢幻
(攝影師圖蟲賬號@007TM)


 
位于羅霄山脈中段的神農(nóng)峰
又名酃峰(酃音líng)
峰頂海拔2115米,為湖南最高峰
群山競黛、云海茫茫、風光無限
(攝影師@朱立)


 
西部則是湖南山峰最密集、景色最雄奇的區(qū)域
著名的張家界、鳳凰皆位于此處
兩條巨大的山脈
武陵山脈、雪峰山脈
構成了整個湖南西半部的骨架
其中雪峰山脈是中國第二、三階梯的分界線
南段綏寧縣境內(nèi)的牛坡頭海拔1913米
霧凇披掛山坡、一片晶瑩世界
(邵陽市綏寧縣牛坡頭,攝影師@楊芳斌)


 
南部則是著名的南嶺山脈
峰頂海拔都在1000米以上
呈東西向延伸
這里接近北回歸線
是中國有冬季的最南端地區(qū)之一
(南嶺山脈北麓的莽山鬼子寨,攝影師@黃慶黨)


 
三面大山阻隔交通,難以逾越
如此畏途令古人印象深刻
當?shù)厮渍Z曾說
(南嶺山脈即位于郴州,郴音chēn)

船到郴州止,馬到郴州死,人到郴州打擺子”

不僅是大山
北面的八百里洞庭
浩浩湯湯,橫無際涯
同樣不容小覷
(夕陽下的岳陽樓與洞庭湖,攝影師@羅銘/公眾號極致光影)


 
歷代往來湖湘的人士皆深受其苦
甚至命喪波濤
(語出自清代河道總督陳鵬年的奏折,當時湖南士子需要去武昌參加科考,途經(jīng)洞庭,常有人翻船喪命;有刪減)

洞庭之水蓋巨浸汪洋,綿亙數(shù)百里,狂風惡浪,發(fā)作不常,一舟覆溺則所損者多人,于是湖南士子畏怯不前,有終身未見場屋者” 
更重要的是
湖南對古代中國的戰(zhàn)略價值嚴重下降
古人沒有足夠的動力去打破它的封閉
也就沒有足夠的外部人才來改造湖南
秦、漢、唐三朝定都長安
為了經(jīng)略嶺南
取道湖南進入廣東為最短路線
始皇帝甚至開鑿靈渠
通過湘江溝通長江、珠江兩大水系
那時的湖南是國家的交通要道
只不過當時南方整體基礎太過薄弱
湖南并沒有多少展現(xiàn)實力的機會
唐代之后
中國的經(jīng)濟重心、人才重心接連南移
各朝首都也不斷東移
開封、南京、北京
首都到廣東外貿(mào)港口的最短路線
也從湖南變成了江西
(紅色虛線為長安到廣東的最短路線,途經(jīng)湖南,黑色虛線為北京南京到廣東的最短路線,途經(jīng)江西;江西的地形幾乎與湖南一樣封閉,但是國家的交通命脈打破了它的封閉,人才得以進入,經(jīng)濟得以繁榮;地圖源自@國家測繪地理信息局,星球研究所標注)


 
有了交通大動脈的江西
戰(zhàn)略地位陡然上升
大量外部精英移民進入江西
文教鼎盛、人才濟濟
甚至一度達到全國經(jīng)濟、文化、人才之巔峰
唐宋八大家江西一省獨占3人
包括歐陽修、曾鞏、王安石
湖南則只能眼看著鄰居迅速崛起
自己卻仍是蠻荒之地、人才凋零
(下圖為湘贛兩省歷史人物數(shù)量對比,星球研究所制作,數(shù)據(jù)源自著名地理學家丁文江所著《歷史人物與地理的關系》、郭輝東《湖南與江西比較研究》;可以看出,宋代朱熹在湖南岳麓書院的對聯(lián)“惟楚有材,于斯為盛”,未能真正實現(xiàn))


 
只有那些貶官罪臣和避難者
不斷在此留下長嗟短嘆
從最早的屈原到西漢的賈誼
再到唐代的李白、杜甫、劉禹錫、韓愈、柳宗元等
堪稱古代湖南的一大特色
(語出自唐代杜甫《祠南夕望》,杜甫在安史之亂后飄零湖南,面對湘江由感而發(fā))

湖南清絕地,萬古一長嗟”
 
 

 
外面的人才不易進入
省內(nèi)之人也難以走出去和外省交流
封閉的湖南似乎被孤立于全國之外
它只有立足內(nèi)部、獨立發(fā)展

(1916年湘籍學者王闿運去世,民國前國務總理熊希齡以挽聯(lián)總結了湖南的特立獨行)

楚學離中原而獨行”
湖南內(nèi)部的地理環(huán)境相當特別
東南西三面環(huán)山的地勢形成了一個向北開口的U形
來自北方的冷空氣長驅(qū)直入
與境內(nèi)的暖濕氣流交會
時常大霧彌漫
(羅霄山脈茶陵縣云陽山的大霧,攝影師@羅銘/公眾號極致光影)


 
或云海蒸騰
(請將手機橫屏觀看,天門山的云霧與梯田,攝影師@楊素琴)


或重巒疊影,如夢如幻
(請將手機橫屏觀看,崀山,攝影師@何旭龍)


 
水汽冷凝形成大量降水
年降水量高達1200-1700毫米
是我國雨水最多的省區(qū)之一
雨水切割大地
使得全省超過64%的面積皆為流水地貌
例如西北部武陵山脈上的石英砂巖被降水不斷剝蝕
最終形成了由3000多座巖峰組成的龐大峰林
如雨后春筍,拔地而起,直沖云霄
這正是今天廣為人知的張家界地貌
(張家界天子山云海,攝影師@陳文升)


 
南部的南嶺富含紅色砂礫巖層
同樣被流水切割,加之風化、重力崩塌
露出壯觀的丹霞地貌
山頂渾圓,四壁陡峭
(高椅嶺丹霞,攝影師@譚建民)


 
從空中俯瞰
紅巖碧水、頗為奇特
(高椅嶺丹霞,攝影師@吳正杰)

 
 
降水從群峰之間流出
發(fā)育出5000多條河流
(請將手機橫屏觀看,下圖為湘江支流小東江,以晨霧彌漫著稱,攝影師@羅銘/公眾號極致光影)


其中最重要的河流有四條
湘江、資水沅江、澧水(澧音lǐ
它們從東到西依次分布
在沿途接納大小溪流之后
殊途同歸、萬法歸宗
全部匯入洞庭湖
(湖南水系圖,湖南省地圖院制作,星球研究所標注)


 
匯聚的河流也匯聚了湖南人的文化向心力
被這些河流串聯(lián)起來的
人家
(湖南省婁底市新化縣奉家古鎮(zhèn)下團村桃花源民居,攝影師@劉宗華)


 
村莊
(永州上甘棠古村,一個有著1200年歷史的漢族古村,河流名為謝沐河,古橋名為步瀛橋,攝影師@羅銘/公眾號極致光影)


 
古鎮(zhèn)
(請將手機橫屏觀看;湘西著名的芙蓉鎮(zhèn),高約60米的瀑布穿鎮(zhèn)而過,此時天空中還出現(xiàn)了火燒云,攝影師圖蟲賬號@夢中的雪蓮花)


 
古城
(懷化靖州古城,攝影師@羅銘/公眾號極致光影)


 
它們皆以地緣為紐帶團結在一起
同村、同族、同鄉(xiāng)互相幫襯、互相扶持
如果一人成事
往往會帶動一片
(曾國藩的用人方略,語出自張集馨著《道咸宦海見聞錄》)

概用楚勇,遍用楚人”
同縣之人,易于合心”

而獨立發(fā)展的湖南人
也呈現(xiàn)出與古代中國其他地方不同的價值觀
其中最重要的兩點為
(以清代為例,全國流行考據(jù)學,在故紙堆中尋找學術價值,但湖南學者對當下的實務更感興趣;另外,即便列強入侵之后,江西等文教氛圍深厚的省份仍以科舉為終極目標,湖南人卻成批成批地參軍)

勇敢尚武、經(jīng)世致用
沉寂了2000多年的湖南
到了清代
還迎來了人口大爆發(fā)
全省耕地開發(fā)達到空前高度
以至于
(移民主要來自當時富庶、人口充足的鄰省江西,至今許多湖南人的族譜還能追索到江西;下面語出自同治年間的《安福縣志》)

野無曠土,邑無游民”
至此
人口眾多、勇敢尚武、團結一致的湖南
爆發(fā)已經(jīng)是箭在弦上
只需要一個適當?shù)臋C遇
而事實上
它的機遇將高達3次
 


第1次機遇
便是太平天國
公元1852年
太平天國起義席卷南中國
亂世已至
長沙府人曾國藩受命組建團練
(曾國藩老照片,圖片源自@維基百科)


 
湖南人第一次被系統(tǒng)地組織起來
第一次集體沖破高山與大湖的包圍走向全國
第一次大規(guī)模出現(xiàn)在中國的歷史舞臺
以武力掃滅那些“亂臣賊子”
戰(zhàn)爭結束之后
湘軍將領迅速躋身官場最高層
大清帝國七大總督,湖南人據(jù)有其六
僅僅一個新寧縣就產(chǎn)生了174位文官、167名武官
包括3名總督、1名巡撫、53名提督
58名總兵、56名副將參將、73名道府長官

湖南人也開始顯露出對新思想的吸納能力
繼曾國藩等人的湘軍集團之后
以譚嗣同為代表維新集團開始崛起
他們在湖南建學堂、辦報刊
設學會、倡辦近代工礦企業(yè)
(譚嗣同老照片,圖片源自@維基百科)


 
極為封閉的湖南由此變成了
(語出自著名歷史學家范文瀾)

全國最富朝氣的一省”
 
第2次機遇
便當仁不讓地被朝氣蓬勃的維新派抓住了
它便是粵漢鐵路
公元1896年
洋務派大臣開始構建從武昌到廣州的鐵路線
選擇途經(jīng)湖南,還是選擇傳統(tǒng)“國道”所在的江西


成了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
譚嗣同等人顯然看到了鐵路的巨大價值
在江西的守舊士紳還沒有反應過來時
反復為鐵路鼓與吹的湖南人
已經(jīng)和洋務派官員敲定了方案
(京廣線示意圖,粵漢鐵路即為今日京廣線的前身,右側另一條南北向鐵路為后來途經(jīng)江西的京九線,但其地位、價值遠遠無法與京廣線相提并論)


 
近現(xiàn)代史上
鐵路對一個地區(qū)的改變可謂天翻地覆
湖南從此又回歸國家的交通大動脈
全國的人才、各種新思想紛紛涌入湖南

第3次機遇
順理成章地到來了
它便是新式教育
從湘軍崛起開始
湖南人便開始積極引入新式教育
各種新式學校應運而生
最著名則是湖南第一師范
最終將改變中國命運的那些共產(chǎn)黨人
毛澤東、蔡和森、何叔衡等
就在這里完成了他們的思想革新
一個開放的湖南誕生了
(湖南第一師范)

 
 至此
湖南徹底完成了它的崛起之路
從1840年至1949年各領域的精英人物
湖南籍占比高達12%
1955年授銜時十大元帥中湖南占3位
十位大將湖南占6位
57名上將湖南占19位
著名歷史地理學家譚其驤說
(語出自復旦大學張偉然教授所著《湘江與湖南文化的N個側面》)

清季以來,湖南人才輩出,功業(yè)之盛,舉世無出其右”
從封閉到開放
因孤立而團結
這就是湖南崛起的根本原因 
 

 
當偉人的時代漸漸遠去
今天的湖南
依然水秀
(郴州東江湖與公路,攝影師@吳正杰)


 
依然山清
(金剛舍利塔與南岳衡山,攝影師@羅銘/公眾號極致光影)


 
依然云蒸霞蔚
(請將手機橫屏觀看,武陵源,攝影師@劉毅)

 
即便一時苦難
也一定能迎來新的燦爛
我們在此祈福洪災過后的湖南一切平安
(長沙橘子洲的焰火,攝于岳麓山,攝影師@孔令衛(wèi))




文章摘自星球研究所,微信號:xingqiuyanjiusuo
本文經(jīng)微信公眾號“星球研究所”授權轉(zhuǎn)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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